一、《共产党宣言》引言的主要内容

《宣言》的引言部分主要讲了写作《宣言》的背景和目的，说明共产党人为什么发表自己的宣言，讲了三层意思：

1.共产主义在欧洲已成为一种势力，旧欧洲的一切反动势力正在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共产主义。

尽管人们编造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但同时说明19世纪40年代共产主义在欧洲各地都已出现，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当时欧洲到处都有共产主义者的演说、共产主义者的集会，还有关于共产主义移民区的讨论。面对共产主义在欧洲迅速发展的情况，欧洲的一切旧势力都感到惶恐不安，于是联合起来共同反对共产主义。恩格斯说，普鲁士政府“发现各地的这些协会都被一种类似共产主义的东西感染，因此它用它所能做到的一切办法来镇压它们，或者至少是阻止它们发展。”恩格斯还说共产主义者“在法国和瑞士的一些地方收到了警察的迫害。据报载，日内瓦共产主义协会的会员约有60个被驱逐出该市和该州。这些情况说明当时欧洲的反动势力都在共同对付共产主义”。

2.“共产党”和“共产党人”成了政敌互相攻击的罪名。

当时人们并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共产主义，共产党人究竟要干什么，许多人只是把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看成是一种罪恶，所以“共产党”和“共产党人”成了政敌互相攻击的罪名。就像当年英国议会的不同派别攻击对方为“辉格”（马贼）和“托利”（不法之徒）一样。

3.说明写作宣言的目的。

通过上述事实，可以得出两点结论：第一，共产主义已经被欧洲的一切势力公认为一种势力。第二，对共产党人的主张和共产主义的内容，人们并不是十分清楚，共产党人很有必要向全世界公开自己的观点、目的和意图，用自己的宣言来对抗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各国共产党才集会于伦敦，拟定自己的《宣言》，并用多种文字公布于世。

二、文本详细分解

在这一部分，我们主要解释了以下几个问题：

（一）“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什么马克思恩格斯在文中将共产主义称为“幽灵”？

《共产党宣言》用德文写成，我们首先看看马克思恩格斯怎样用德文写的这句话：“Ein Gespenst geht um in Europa—das Gespenst des Kommunismus》”其中， Gespenst指幽灵的意思。在《新德汉词典》(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第3版)对Gespenst的释义为：“(1)鬼怪；幽魂，亡灵；幻象(2)幽灵(表示恐怖和危险)”。德文杜登词典(1999年版的十卷本)对Gespenst(复数Gespenter)的释义为：“Furcht erregendes Spukwesen[in Menschengestalt]”。意思是：“引起恐惧的鬼魂之物[以人的形态出现]”。这也就是：“鬼，鬼怪，鬼神，鬼魂，幽灵”的意思。德文布罗克豪斯百科词典(1997年第19版)对Gespenst的解释是：“民间和迷信中预示不祥、总是引起恐惧的鬼魂形象，大都以人形出现，不可与神话形象、神灵或女巫相等同。”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个幽灵(鬼)在欧洲游来荡去(神出鬼没)，共产主义的幽灵(鬼)。”

同时，还需要回答一个问题：马克思恩格斯为什么不是把共产主义说成神灵，而是说成幽灵？诸多论者已经指出，可以从修辞和行文的需要方面来考虑这个问题。

首先，从《宣言》引言第一段的上下文可以看出，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这里是反讽地用反动派的眼光看共产主义：“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共产主义者要推翻现存制度，当权者自然又怕又恨；而共产主义者同盟作为共产党人的秘密地下组织，对于反动派来说，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不得不说，Gespenst一词用得神形兼备，“幽灵”一词也翻译得恰到好处。

其次，通过上述修辞手法的运用，引出发表《共产党宣言》的必要性和目的。既然共产主义已经被欧洲的一切势力公认为一种势力并污蔑为“幽灵”，那么“现在是共产党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来反驳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马克思恩格斯确认，《共产党宣言》的目的之一就是对“共产主义是幽灵”的说法加以反驳。

把共产主义比作幽灵在当时的欧洲是一种流行的做法。德国1846年《国家百科词典》中的“共产主义”条开篇文字如下：

“近几年来，共产主义在德国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而且已经成为具有威慑力的幽灵(Gespenst)；在它面前，一些人感到恐慌，另一些人则借此制造恐慌。鬼怪(Spuk)一遭抨击，就会销声匿迹。只要我们让共产主义这种学说在公众的目光下无所顾忌地加以陈述，公众的目光就会在顷刻之间看穿共产主义的种种虚妄之处，这样一来，它就至少不会构成威胁。允许一种学说公开宣传，只通过国家法庭对煽动犯罪的邪恶图谋依法进行公开审理，并让公众舆论对这种图谋作出评判，除此之外对它不加任何限制，这样的做法确实是历来防止谬论以各种方式秘密传播、直至它猝不及防地酿成暴力事件的最佳手段。即便有人力图使用暴力来实现共产主义，这当然会造成一些混乱，但他们终究不可能使共产主义长期实行。他们至多只能在各种条件罕见地凑合在一起的情况下，在很小的范围内取得短暂的成功。”

这是科学共产主义宣告诞生之前，共产主义的敌人对共产主义的认知和诅咒。因此，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称共产主义为“幽灵”，而是他们借用了敌对势力的称呼；他们称共产主义为“幽灵”，就是用敌我双方都能够听懂的字眼说话。

（二）对于“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的解释

1.教皇和沙皇。“教皇”一词译自“Pontifex”（祭司），原指罗马帝国皇帝兼任的多神教“Pontifex Maximus”（最高祭司），现为天主教国家梵蒂冈城国元首的政治及外交称号。教皇由天主教会的教宗（Pope）兼任，世界各地的枢机主教内部投票产生，除自动退位外，可终身任职，且不可罢免。

教皇领导的天主教会是世界上信众很多的宗教教派，从罗马帝国开始一直影响欧洲及世界文明发展至今，又因其驻地在罗马，所以又称罗马教皇。除了他的宗教职务之外，教皇也是拥有独立主权的梵蒂冈的国家元首。早在公元2世纪主教制产生后，所有主教均被称为教宗。罗马主教因驻在罗马帝国都城，政治、经济势力最大。

“沙皇”（俄语：царь）是俄罗斯帝国最高统治者1547年到1721年的正式称呼。沙皇名号最早是俄罗斯人用来称呼拜占庭帝国皇帝，后对蒙古可汗的敬称。词中的“沙”来自拉丁语凯撒(Caesar)的转翻译音（Цезарь），царь就是“大皇帝”的意思。1547年1月16日，莫斯科大公国大公伊凡四世（伊凡雷帝）发表了重要讲话，将大公升格为沙皇，国号即被称为沙皇俄国（王国时期），伊凡四世将领主政体改为了沙皇专制政体，于是伊凡大帝成了第一位沙皇。

教皇显然是欧洲神权的代表，而沙皇则是当时世俗权力的代表。自古以来，欧洲就一直有神权与世俗之争，但是到了19世纪40年代，当共产主义的社会潮流出现之后，本来是对立双方的教皇和沙皇，却在相互勾结、联合绞杀共产主义运动上统一起来。

2.梅特涅和基佐。这是两个历史人物，分别代表着当时欧洲的两种不同的势力。

“梅特涅”指的是时任奥地利帝国首相的克莱门斯·梅特涅，他是奥地利的政治家，曾作为奥地利的外交大臣极力促成了与沙皇俄国、普鲁士帝国和英国的“神圣同盟”，共同抵抗拿破仑、镇压法国大革命所带来的自由思想，是复辟势力总代表。因此，我们可以说梅特涅代表了旧欧洲的势力。

伯克的保守主义思想很大程度地影响了梅特涅。他的整个政治生涯，都是在对国家制度的亲切关怀和对传统权威的适度尊重中寻找政治生活一切崇高而美好的事物的源泉。梅特涅眷恋着旧秩序，殚精竭虑地在各国之间玩弄权术，见风使舵，以期达到他渴望的一成不变。

“基佐”（Guizot，Franois-Pierre Guillaume）是法国政治家，历史学家，法兰西学院院士。曾出版《论复辟以来法国政府与当今内阁》《英国革命史：自查理一世登位到逝世》《欧洲文明通史》《法国文明通史》等书。1814年波旁王朝复辟后任内务部秘书长。拿破仑百日统治时随路易十八逃亡比利时。1840年后基佐是政府的实际首脑，他既反对正统王朝，又反对共和派的中庸保守立场，深受路易·菲利浦的赞赏。他主张与英国结盟，维持对外和平，对内拒绝一切改革，宣布他的政府依靠和支持资产阶级。

拿破仑的法兰西帝国战败之后，奥地利首相梅特涅成为了战胜国的代表，与他相对立的就是被瓜分的战败国法国的代表基佐。这两个人本来是各卫一方，针锋相对的，但同样是在对待勃然兴起的共产主义运动上，他们的观点一致起来，在残酷镇压上采取了与共产主义为敌的共同立场。

3.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这里既是确指的，又是象征的。19世纪40年代，法国存在着许多激进的革命派别，他们在主张社会变革上提出了许多激进的方针和口号，俨然是“左”派的代表，如法国的雅各宾派。雅各宾派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参加雅各宾俱乐部的资产阶级激进派政治团体，成员大多数是小业主，主要领导人有罗伯斯比尔、丹东、马拉、圣茹斯特等。雅各宾派政府实行恐怖统治，组织爱国力量，严厉打击国内外反革命势力，限制资产阶级投机活动，规定物价最高限额，赢得了革命的胜利。

而“德国的警察”则是欧洲极“右”势力的代表，他们仇恨一切变革社会的革命斗争。

大力鼓吹革命的“法国激进党人”同“德国警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一方面说明了“法国的激进党人”实际上仍属于“旧欧洲”的反动势力，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旧欧洲的“一切势力”都在对抗“共产主义幽灵”上全面地联合起来了。

（三）《共产党宣言》为什么会提到这些旧欧洲的势力？

《宣言》作为无产阶级斗争的革命性纲领，反对的应当是资产阶级的剥削和镇压才对，为什么开篇矛头直指“旧欧洲势力”呢？

这主要是因为《宣言》发表于1848年2月，这一时期的资本主义正处于成长阶段，代表的是一种先进的生产力，资产阶级的任务就是要推翻阻碍资本主义发展的封建势力，即那些欧洲的旧势力。尽管工人阶级与资本主义是直接对立的，但对于当时的工人阶级来讲，最佳策略是先在资产阶级民主运动中帮助资产阶级推翻封建势力，再在运动中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另外，当时工人阶级刚刚形成一股独立的政治力量，他们的思想认识还比较混乱，他们中间流行着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观点，因此马克思直接在《共产党宣言》的第三节点名批判了那些小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的、空想的社会主义，以正视听。《共产党宣言》在指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命运的同时，仍能客观公正地指出资产阶级早期的革命作用，这也正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一个体现。

思想政治理论教研部

2018年9月5日